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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章、彼岸弦音-4

最终章、彼岸弦音-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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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3:墨剑切金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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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痕儿,往后你独身一人,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慈母柔语,在耳边殷殷嘱托,关切声声,似飘似幻,渐行渐远,竟是正依依话别。墨天痕忽有所感,心头一抽,登时惊醒,大喊道:“娘!”一睁眼,却见眼前闪耀刺眼,原来天已大亮,而自己身处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中,墨武春秋就安静的躺在眼前。他正要伸手拾剑,却发觉自己竟被条乌黑的铁链层层绑缚,动弹不得。

 

  “你醒了?”一旁有人声传来。墨天痕回头望去,见魏讽坐在一块柱础(注3)之上,平静的望向他。

 

  “我娘呢!”墨天痕愤怒而道,他不远千里,一路北向,历经磨难,方才得见母亲平安,却又遭人强行搅局,将他母子二人生生分离,心中如何不怒,如何不恨?

 

  魏讽淡淡道:“我劝你最好收束下情绪,一会见了庄主,莫要激怒他老人家。”

 

  “庄主?”墨天痕疑惑道:“你说的是金成峰?”

 

  魏讽却并不回答,也不再看他。墨天痕吃了个闭门羹,忿忿不语,先将真气运转阴阳周天,却觉脉络无异,功体仍在,并未受制,原本亏损的真气经阴阳天启养复一夜,也恢复的满当充盈,只是腹中有些饥饿罢了。于是猛力运功,想要挣脱身上枷锁,然而却是徒劳,阴阳双劲冲到铁环之上,却仿佛泥牛入海,毫无反应!墨天痕不信邪,又连续冲击数次,只挣的额上热汗直冒,铁链叮当作响,却依旧难破它分毫。

 

  这时,只听魏讽道:“这链子是真魂钢所制,即便三教教主那一级数的高手也未必能挣脱,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的好。”

 

  墨天痕听了,只得作罢。这边铁链声响刚停,大殿中叮当声又起,墨天痕不由自主联想道:莫不是还有人与我一样?难道是母亲?心中一喜,赶忙循声望去,却被闪了满眼金芒,华光之中,一名身形雄伟的男子披金戴银,满身珠玉,琅配环响,伴随狂傲诗号缓步踱来:“朱门天骄帝亨,银成岭,金成峰,堪问谁人敢争?翻掌覆手掀风涛,天财尽握!”其身后跟随两人,一人作护卫打扮,手掌双头六棱长锏,身材高大,眼神狠鹜,另一人三十上下,与金成峰长得有几分相像,神态颇为玩世不恭,他斜眼瞥见墨天痕,竟是冷笑一声,似乎极是不屑。

 

  魏讽忙起身行礼道:“参见庄主、少庄主。”

 

  来者正是金钱山庄庄主,“天下第一商”——乾坤一掷金成峰!而其后跟随的年少者,便是他的独子金承干。另一人,则是金钱山庄“绝金四护”之一,金成峰的贴身护卫——辟地钢练·陈铁心!

 

  “你就是金成峰?”墨天痕忽的挣扎坐起,怒视而问。金成峰只瞥了他一眼,自顾自的从他身边走过,径直走到殿中金色龙椅前坐下,这才问道:“小魏,这就是陆玄音的儿子?”

 

  魏讽答道:“正是。”

 

  金成峰这才上下打量了墨天痕两眼,突然笑道:“这就是呼延逆心口中的‘祸害?哈,看来他最近真的倒霉,竟然连这不入眼的玩意也没法子对付。”

 

  “老贼!我母亲呢!”墨天痕怒上心头,也不在乎金成峰的蔑视之情,高声质问道。

 

  金成峰却皮笑肉不笑的对魏讽道:“对了,他妈呢?”

 

  魏讽答道:“属下已按庄主要求,让小焦亲自送走。”

 

  “小焦?”金成峰疑道:“老夫不是让小冷去办吗?”

 

  魏讽道:“回庄主,这小子不可貌相,神金八卫九位队长车轮围攻仍是拿他不下,还各自负伤,仅小焦无恙,连毕金护亦被他所败,若非属下与小书赶到,只怕神金八卫已全数覆没。”

 

  “哦?”金成峰这才有点兴趣,问道:“张楚贤拿不下他也就罢了,毕狼腾那凶残的主也不是他的对手?”金承干也难以置信道:“大师傅,您可别骗我,几位师傅都不是他的对手吗?”

 

  不等魏讽回答,墨天痕已不耐的吼道:“老贼休要啰嗦!你们究竟把我母亲送到哪里去了!”

 

  金成峰睨着他道:“小子,不要觉得打赢我几名护卫就天下无敌了,想让老夫做出回答,你还不够资格。”接着对魏讽道:“小魏,你老婆呢?”

 

  魏讽道:“小书应该正在医护所陪伴八卫队长。”

 

  金成峰点头道:“难怪呼延逆心没法亲手解决他,老夫现在都对这小子有点兴趣了。小魏,把他身上铁链给解了,顺便去把你老婆喊来,老夫玩乐多日,正好借此机会消遣消遣,松松筋骨。”

 

  魏讽迟疑道:“庄主您是想……?”

 

  金成峰道:“听令就是,哪那么多话?”

 

  魏讽只得将墨天痕身上铁链解开,然后默然告退,临行前,却留给墨天痕一道怜悯而惋惜的目光。

 

  墨天痕摸不透金成峰用意,他既然悬赏捕捉自己,为何又下令将自己放开?但他心知此处绝非善地,自己随时需要逃出并寻回母亲,故而第一时间便拾起墨剑在手,紧张戒备起来。

 

  金成峰将他动作都看在眼里,却丝毫不见防备,笑道:“呼延逆心与老夫合作多年,他有多少斤两,老夫心里还算有数,你既然让他都头疼,想必有些真料。你不是有一肚子问题想问老夫吗?老夫就给你三次机会,你且与我的绝金四护斗上两场,赢一场,老夫便允你一个问题。”

 

  “这呼延逆心到底是谁?听他话语,难道就是追杀我的蒙面人之一?若真是这样,那岂不如寒大哥所说,蒙面人灭我全家,正是这老匹夫所指使?”想到血仇或许就近在眼前,墨天痕顿觉热血上涌,体内真气狂窜不止,手中紧握墨剑,恨不得立刻将眼前这傲慢的老匹夫碎尸万段!但他历经艰险,早知冲动坏事,在极怒中拼命收束心绪,告诫自己道:“之前魏讽夫妇我已难以应对,眼前这金成峰武功看来只高不低,一旁还有两人虎视眈眈,不知深浅,加上金钱山庄庄丁护院众多,硬战显然不是办法,不如先看他究竟耍何花招,再觅突破之法,说不定还能得机会问明当日家中惨案真像!”想到此节,墨天痕强忍复仇之怒,顺应金成峰话头,沉声问道:“这才两次,那第三次呢?”

 

  金成峰笑道:“哈!你若过的了前两关,才有资格向老夫发问!”

 

  墨天痕当即一扬重剑,冷声道:“第一关,谁?”

 

  金成峰见他气态轩昂,精神自发,不禁笑道:“有些气势。”却也并未放在心上,对左手的陈铁心道:“你先陪他玩两手。”

 

  陈铁心应言来到殿中,抱拳道:“金钱山庄绝金四护,辟地钢练陈铁心,领教少侠高招!”说罢六棱双头锏一拨,却是棍法的起式。

 

  墨天痕见他兵刃奇特,不敢大意,剑出虎胆剑破千军之势,暗蓄八舞剑意,欲一探陈铁心武学路数。二人对片刻,陈铁心见墨天痕蓄招不发,大喝一声打破僵局,双头锏阳把横抡,及至墨天痕近前,又忽的一抬,变为劈棍之势!

 

  墨天痕早先与花袭对战中便遇过类似棍术,洞悉此番变化,步伐向后一错,避开这势大力沉的一锏,却觉面上劲风疾扫,呼啸而过,随后锏头落地,铿然一响,竟将那片铺地金砖盖的粉碎!墨天痕顿觉足下剧震,心下惊道:“此人棍法与花袭大不相同!”

 

  原来,当日花袭的棍法出自西域香神的刹帝天女舞,使开时内劲贯袖,令的布匹刚硬如铁,却因重量之故,招走轻盈多变之路数,而陈铁心一根六棱双头锏浑身以精钢铸造,本身就重达八十斤,近乎两把墨剑的重量,使将起来虽眼看缓慢,却力猛如熊,若是挨实,只怕骨碎筋折已是万幸!

 

  “不可正面斗力,需抓其破绽,进而图之!”打定战法,墨天痕剑式一收,变为守势,墨剑横格纵拦,尽挡陈铁心攻势!

 

  然而陈铁心钢锏力重招猛,墨天痕连挡数招过后,只觉小臂已被震的发麻,不敢再去硬接,气贯双足,迈开步伐,墨剑连番虚晃,却不与钢锏正面相抗,只在陈铁心身周游斗起来。

 

  龙椅上,金成峰见墨天痕不攻不守,一味闪避,无趣道:“小子,看来你连败我山庄护卫,也不过运气而已,像你这样打下去,可没资格向老夫问话!”

 

  “老匹夫想要激我?”墨天痕并不买账,连眼神都未分给他些许,直盯着眼前之敌。常言道:“棍法在技不在力”,陈铁心的六棱双头锏以棍法使出,却反其道而行,戳劈挂压,力猛无俦,威力尽在梢处,让人难以招架,不得不避其锋芒,或是选择抢身近攻,然而墨天痕却发现陈铁心此术自含巧变,运承转合多有细微把控,式式留机,杀招暗藏,乃是以大开大合之姿请君入瓮,再施巧变痛打近身之敌!

 

  “这么一来,岂非不能近身?”墨天痕虽观透陈铁心路数,却依旧犯难,无法突破。“久守必失,需想出办法!他兵器沉重,未可久攻,是否能耗至他精疲力尽,再作反攻?”心有计划,墨天痕观察起陈铁心状态,却见他招招生猛,却有三分余地留待变化,是以一路猛攻至今,却仍是精神奕奕,大气不喘,丝毫不见疲态,而自己则需竭尽全力方可规避来招,如此一来,若想拖延消耗,只怕先力尽不支的反倒是自己。

 

  “不成,这才第一场,纵使我身负阴阳天启,回气迅速,若在此耗尽气力,对之后战事有害无益!”略一思索,墨天痕否定先前方法,再度观察起陈铁心棍势,只觉其猛烈攻击下陷阱重重,实在难觅突破之机,只得暂且继续与之周旋。

 

  二人又相持约有一刻左右,仍是未曾交锋拼招。此时魏讽已携秦有书来到殿中,见二人仍在相斗,不禁赞叹道:“这少年当真了得,陈兄纵横崖北雪漠三十年,一根双头锏打碎过多少豪杰梦?若我在他这个年纪碰上陈兄,只怕早已是废人一个。”

 

  秦有书昨夜到的晚,未曾与墨天痕过招,此刻见他步法剑式颇为眼熟,不禁道:“这孩子似乎身负儒门武学。”

 

  魏讽点头道:“你也看出来了?”

 

  秦有书惊道:“相公,那……?”

 

  魏讽微一皱眉,略一思索,摇头道:“不用,我早已不是儒门中人。”

 

  秦有书柔声道:“这我知晓,我只是怕你心有挂碍。”

 

  魏讽微叹一气,迟疑一瞬,却颇似无奈般道:“该还的,我都已偿还,我不欠儒门什么了。”

 

  这时,只听金成峰大大咧咧的道:“婆婆妈妈,打的一点意思都没有。小子,你要是再这么打,老夫可一个问题都不想回答你!”

 

  墨天痕知晓他是在给自己施压,但又不得不依言照做。望着那锏锋中留下的处处“空门”,突然一咬牙,提剑迈步,自行窜入陷阱当中!

 

  见敌人终于入彀,陈铁心自然不会手软,招法当即巧变,原本横拨之式赫然一抬,双头锏对把而握,向墨天痕左肩斜劈而下!墨天痕早防招变,墨武春秋换手反握,剑脊迎上猛击锏锋!只听“咣”的一声巨响,墨天痕单臂不敌钢锏巨力,连人带剑被扫开数步,手臂背脊似乎已失了知觉!然而与此同时,墨天痕不再需专心避招,右手剑指一凝,意出剑破苍穹扉,直取陈铁心毫无防备的胸口!

 

  远处魏讽见到此变,心中却有惊人判断:“这小子……败了!”

 

  就在墨天痕自以为得手之际,却见陈铁心对把之手上下一拧,那双头锏顿时从中一分为而,变成两柄六棱钢锏!其中一柄瞬时一抬,正好挡在胸前,护住要害,剑破苍穹扉——无功!

 

  墨天痕此发剑破苍穹扉只为出其不意,仓促所发,威力自然不同以前一般切金断玉,只在六棱钢锏上留下一道浅浅痕迹。陈铁心挡下此招,亦是心道:“侥幸!”也后退一步,与墨天痕拉开距离!

 

  一轮换招,墨天痕虽逼出对方暗手,但左身已麻,短时内难供助力,实际上是吃了大亏。金成峰终于看到精彩互搏,一拍龙椅扶手,大叫了声:“好!”宛如在看戏一般。

 

  秦有书在魏讽耳边道:“这孩子有勇有谋,但毕竟经验不足。”

 

  魏讽却凝重道:“经验,可在实战中随时积累,当场堪用,非是不可弥平的差距,但那小子的功体着实令人害怕,竟让我也看走了眼。”

 

  秦有书不解道:“他招式隐含儒门武学,内功想必也是儒门心法,精纯凝练不足为奇。”

 

  魏讽摇头道:“他之内力,至正却非至阳,不是纯正的儒门心法,反倒与道门的阴阳内劲颇为相似,却也大有不同。”

 

  秦有书道:“他母亲便是道门中人,或许是糅杂了儒道两门的内力也说不定。”

 

  魏讽仍是摇头,道:“相去甚远。若两门内力糅杂,又岂会表现的如此浑然天成?况且他根基不过与八卫持平,为何却能独挑八卫,甚至此刻力战陈兄?方才那招,陈兄两度布陷,只为那雷霆重击,若非那小子内力精纯,暗招逼的陈兄施出双龙锏法去拦,他现在又岂能平安站在殿中?我想,即便是我,若是只有如此根基,仅凭招式,恐怕也没法战至这番田地。”

 

  听丈夫竟给墨天痕如此之高的评价,秦有书心中亦有波澜翻腾:“这孩子,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会有如此能为?”殊不知阴阳天启若以双脉之身修炼,功体绝不止两脉相加之数,南宫离恨以此为基,修为已近武道极巅,当世能与一战者寥寥,墨天痕虽初窥门径,阴阳方通,但得此功法之助,内元之凝练,已胜过根基相若之人,加上墨武意招撑持,即便对手功力胜他一筹,亦能旗鼓相当。

 

  正当二人惊奇间,却见墨天痕周身气旋飙飞,剑势一改狂放之态,凝练于左手指剑,右手墨剑高举,气势陡然一变,厚重无俦,坚定不移!

 

  魏讽看见,双眸陡瞪,惊道:“如山令!”秦有书亦大惊:“正气虎胆剑!”

 

  锏如钢龙,沉重势威,但再重之势、再硬之钢,又如何与不动巍山相匹?墨天痕鉴八舞剑意,借用虎胆剑之上,军旅正式,得剑意辅持,旧招生新,再绽光彩!

 

  陈铁心不知墨天痕所使何招,但觉他剑势至正,雄伟无匹,不敢怠慢,急操双锏,疾舞如风,精钢锏身借殿中金光,闪出如鳞般金银光华,力浑式厚,形如云中双龙,飞驰袭向眼前少年!

 

  雄山斗双龙,铁剑撼钢锏,至重至厚之机,与至刚至硬之招,至极对决!顿时,音波四射,声浑如钟,大殿中地面激震,金石飞跃!与此同时,两兵相击,半空火花星洒,竟有碎铁点点飞散,宛如破碎龙鳞般,舞出漫天金银闪耀!

 

  金铁激鸣过后,仍立原地的两人,少年者墨剑紧握,疲喘不已,年长者却震惊难抑,因为手中双龙——已然破碎!

 

  “不可能!”魏讽与秦有书心中同时大惊:“虎胆剑怎可能有如此威势与威力!”

 

  “好!好剑!”龙椅上,金成峰满意的高喊道:“陈金护,回来吧!”陈铁心显然仍身处震惊之中,听他呼喊,这才缓过神来,又仔细打量了墨天痕一眼,擎着两条破碎钢锏向他抱拳道:“好身手,陈铁心拜服!”

 

  墨天痕知晓陈铁心认败,也向他还礼,一拭头上汗珠,对金成峰高声道:“第一个问题,我母亲在哪?”

 

  金成峰却笑道:“这可是重头戏,老夫才不想一开始就告诉你,若你能打败老夫,再问这个问题吧。”

 

  墨天痕不料他竟作此回答,急怒道:“老匹夫!你是想言而无信吗?”

 

  金成峰不屑道:“老夫纵横商场三十年,没诚信,怎么立足?说会答你,就会答你,这第一个问题,你不妨换一个。”

 

  墨天痕不通道:“我凭什么信你?若你一直说‘这个问题不想回答,岂不可以全部塞搪过去?”

 

  金成峰失笑道:“即便老夫全部塞搪,你又能如何?快点问吧,老夫还等着看第二场呢!”

 

  “你!”墨天痕一时语窒,他身陷囹圄,左右也无他法可行,只得受人摆布,于是微一思考,咬牙道:“好,告诉我,你为何要指使人抓我母亲?”他这一问,却有两个要点,字面上时要问出金成峰掳走母亲之原委,再来,则是想确认,墨家灭门惨案,是否就是金成峰所指使!

 

  不料金成峰并不入彀,一脸轻松的道:“抓她?当然是为了玩她啊!你问完了吧?小魏,你们两个去吧!”

 

  墨天痕并未问出所需答案,反而得知母亲在此处竟遭到与梦颖、紫薰二女在快活林时相仿的惨痛经历,更被他目中无人的轻挑话语所引,顿时恶胆怒意狂升,凄吼一声,至阳正气冲霄,化作漫天肃杀血氛,毫无留手的向金成峰攻去,正是虎胆剑最强攻杀之招——血冲天!

 

  金成峰稳坐龙椅之上,笑看狂怒少年决杀之招,竟似全然无忧。墨天痕见他不闪不避,毫不在意,心中更恼,功体再催三分,意在一举诛敌!然而招至半途,忽见儒文飞闪,墨字如幕,挡在金成峰身前!血怒墨剑与之一触,劲力竟被卸去七成!随后,判官铁笔笔尖轻点,与墨剑尖锋锋芒相对,劲力反吐,墨天痕顿时手臂剧震,无力为继,只得撤剑而退。

 

  刚退出两步,墨天痕只觉背后竟有墙壁阻挡,回头一看,竟是与之前相同的儒文墨幕!未及诧异,漫天流动的儒文之间,一道曼妙身影驾剑而来,直取他眉心要害!墨天痕腰胯一旋,翻身闪过,却见金成峰座前,铁笔判生·魏讽持笔划招,生死有簿·秦有书开卷自凝,强行挡关!

 

  “第二阵,金玉卷侣,请教少侠高招!”

 

  金成峰面不改色,仍是得意道:“魏金卫,秦金卫,说起来,你们以前还是同门呢。”

 

  魏讽知他是在提点自己,不可因昔日身份而心软留情,只是默然不语。墨天痕却道:“你们果真是儒门中人,为何要帮这老匹夫害我墨家!”

 

  秦有书长剑一挥,道:“莫要血口喷人,墨家之事,与我夫妻何干?况且我们夫妻早已不是儒门中人,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墨天痕见多说无益,只得举剑问道:“第二阵,是你们二人齐上吗?”

 

  魏讽平静道:“然也。”随即铁笔飞转,内元骤提,杀招已出!秦有书铁剑相继,联袂而击,所施竟是——儒门绝式:言起枯竹、生死有序!

 

  墨天痕见熟悉招式,却用在护卫奸诈恶商,不禁慨然愤懑,亦出正气军式,“斩立决”正面相迎!刹那间,文武相撼,剑笔飞走,三人过招一瞬,但见墨天痕胸口、小臂接连中招,鲜血沁出!

 

  金玉卷侣一招树功,却并不为继。魏讽劝道:“你并无大节需守,不过一时争强斗狠,何必不惜性命?”他毕竟修儒出身,即便已不在门中,仍不愿对同门后生辣手逼杀,想先以“忠义气节”,劝说墨天痕此处并无需付生死之气节,不要一味斗武,枉送性命。

 

  墨天痕却强硬回道:“灭门之恨,丧亲至痛,岂能轻易罢休?你们助纣为虐,滋恶抑善,何谈大节无亏?”

 

  秦有书看出丈夫心中想法,亦劝解道:“你既无证据,何必一心求战,自讨苦吃?”

 

  墨天痕昂首道:“证据,便是我在此寻到母亲!证据,便是他亲承抓走我母亲!你们身为此间护卫,对主人恶行,只会包庇顺从,又有何资格,与我谈生死气节!”

 

  魏讽身为绝金四护之首,自然对庄中见不得人的生意有所了解,知晓金成峰常会买卖女子,淫辱作乐。但他身为下属,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只得选择视而不见,听墨天痕如此怒吼,知道定是这上司做了天怒人怨之事,引的人子前来寻仇,心中不禁纠结万分,自己手中的判古讽今,能否真正铁笔判生,讽奸罚恶?

 

  正犹豫间,墨天痕已再出一剑,正是墨狂八舞——剑啸万里云!

 

  漫天剑意,携缭绕云雾而来,亦真亦幻,虚实难分!秦有书挺身挡招,手中“契阔丹书”灿然开卷,字字玑珠,一展儒门绝式——“金书如玉”!

 

  墨家千年秘传一会儒家名招,但见百字拦剑,云开雾弭,剑啸万里云招散半式,但仍有半式剑招,踏幻似真,飞越金书玉律,袭向秦有书!

 

  爱妻陷危,不由多想,但见魏讽及时出手,判古讽今翛然电出,一式“飞文染翰”破幻窥真,疾点墨武春秋!

 

  墨天痕不料魏讽半路杀出,招老难变,墨剑瞬被一笔点开!

 

  秦有书见丈夫回过神来,忙道:“相公,莫要再多想,这孩子单凭我一人难以取胜!”

 

  魏讽点头道:“我知晓。方才对不住了,小书。”

 

  秦有书摇头道:“你我之间何须歉言?专心对敌吧!”说罢率先攻上,雁偕铁剑流光飞舞,隐透暗香,携其曼妙身姿,宛如花中画仙,正是一招“浸墨流香”。

 

  魏讽心忧爱妻,只得暂且抛下心中迟疑,判古讽今挥出点点朱红,错乱谬误,尽付一笔,正是儒门强招——丹铅证易礼!

 

  二人再度联招,墨天痕不敢大意,加催天启开脉,阴阳同行,右运虎胆剑·破千军,左发墨狂八舞·剑御千秋风,一撼双儒!

 

  但见三人四招,一墨三儒,秦有书飞身如舞,雁偕铁剑环香流韵,暗现杀机,铁笔生泰然稳立,丹铅点校,判古讽今红墨傍依,如血飞射!

 

  然而!

 

  风走大殿,剑飘千秋,墨心虎胆,正气破军!魏讽、秦有书双人联招,对上墨儒双式,竟是香远剑偏、丹锋难近,平分秋色!

 

  见联手亦难奈何这炽怒少年,金玉卷侣对视一眼,默契自发,双双变招!但见秦有书铁剑一划,再祭契阔丹书,展页一瞬,魏讽彤管挥斥,一笔尽写古今,正是新招“诗书越典经”!

 

  金玉双侣,合三招之力,终是稳压墨心正气,墨天痕难承对手雄力,浑身剧震,轰然暴退,口沁朱红!

 

  魏讽见墨天痕负伤,心有不忍,忙道:“别再逞强!”秦有书亦略有心疼道:“孩子!别再打啦!”她年过四旬,却膝下无子,天伦梦缺,对孩童少年自是生怜。

 

  金成峰见二人竟在不停劝架,不悦道:“二位,打的好好的,不要在那说相声,这小子自己找打,那你们还不遂了他的心愿?”

 

  墨天痕狠然一拭嘴角鲜血,昂首道:“谢过二位好意,但为家门不幸之由,为家母去向下落,天痕……不得不战,不可不战!二位若真担忧天痕,还请主动认负。”

 

  (乐3)魏讽见他目光坚定,轻然一叹,无奈挥笔道:“我夫妻二人食人之禄,岂可做背信之事?罢了!进招吧!”话毕,判古讽今猛然高举,一式狠猛绝荡,势重力沉,向墨天痕斜劈而去!同一时间,秦有书书开剑展,儒字漫空,再继合招!

 

  铁笔如斧,凿正错辜,剑芒锋锐,木刻典经,二人之招,正是儒门名招“笔斧正青缃”、“梨枣话春秋”!

 

  墨天痕亦极催强元,怒展绝锋!但见少年身周昊芒如柱,豪胆冲霄,正是墨狂八舞与虎胆剑最上式联袂而出,正气儒门至强守招“卫山河”,一携墨门千年罚罪至招“剑罚百世罪”,正意雄浑,气壮河山!

 

  无需言语,一瞬眨眼,三人极招再度冲击,顿时惊爆当场,剑气四射,遍地金砖震跃龟裂!余波冲击下,大殿殿柱翛然崩开,横梁陈灰扑簌惊落!

 

  金成峰挥手挡下三人对击的余波剑气,对殿中损毁丝毫不以为意,反而兴奋道:“不差!不差!这才是出好戏!小子,你让老夫越来越有兴趣了!”

 

  然而场下三人并无他这般兴致,方才一轮对攻,三人皆受创伤,魏讽与秦有书当即呕红,浑身剧震!而墨天痕虽有“卫山河”护持,却也难堪儒门两大高手全力施为,被轰的踉跄着退至墙角,内息翻涌,口飙血箭!

 

  过招接连失利,墨天痕心知自己已处绝对下风,但为惨死的父亲,为受苦的母亲,为家中那枉死二十余条冤魂,他之坚持,不仅只为复仇,更为讨回正义与公道!

 

  受伤愈重,墨天痕眼神越发狂热,心中却愈发清明:“在此用处那招,便失了对付金成峰的后手,但……”微一迟疑,墨天痕眼神一肃,已趋坚定,墨武春秋向天一指,高吼道:“再来!”

 

  魏讽夫妇虽占得上风,但心中惊异越来越剧,眼前少年无论意志或是内力,皆强的超出他们所料,而墨天痕现在所蓄之招,竟让二人感到一丝惊惧!

 

  秦有书忙唤道:“相公!”眼神一瞬交汇,魏讽已知晓爱妻所想,长叹一声,提元纳劲,判古讽今绽放淡蓝华光,对墨天痕惋惜道:“此招,终结此战!”秦有书立即挥剑纵簿,婉约盈立,亦是极招起手!

 

  墨天痕却闭上双目,默念口诀,心无旁骛,因为接下来此招,将是胜负关键!但听残破大殿之中,忽起清越琴音,如空谷绝鸣,淡雅脱俗,却见墨天痕头顶上空,一架剑意床琴,再度浮现!

 

  金玉卷侣见状,眼神一汇,不约而同脱口惊道:“希音三绝!”

 

  金成峰见到此招,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以内力化形,弹拨大音希声吗?这招我见过,你之能为虽超越你母亲,但……依旧不是他二人对手!”

 

  魏讽对秦有书嘱咐道:“希音三绝需要极大内力撑持,以他现今修为,只能发出第一招。”

 

  秦有书点头道:“也就是‘大音希声!我晓得了!”

 

  识破此招,金玉卷侣瞬接破解之法,魏讽笔走龙蛇,身前竟现一方韦编青简,书写至正儒文!秦有书在一旁撩剑起舞,所生气机尽付魏讽,竟是将二人二招之力合为一体,一对希音至绝!

 

  琴声出,儒文现,三人之战,竟演成道儒终决!只听魏讽大喝一声,挥斥铁笔,尽纳爱妻所递真元,方正青简满载二人真元浮上半空,携书文之厚重,漫天盖向拨琴少年!金成峰见状,脸上笑意满盈,心中乐道:“动真章了!是以秦金护的‘红袖添香论孔孟为辅,催动小魏‘方寸青简付苍天的至极并合杀招!”

 

  (乐2)面对儒者夫妻全力施为的至高之招,墨天痕却不闪不避,凝神化气,剑意操弦,刹那间,大殿之中清音激荡,藐绝烟尘,希音道门镇观之学,竟现不同以往之威!

 

  心无尘翳,意化闹静,真弦无曲,至雅归音!一睁眼,墨天痕全身气机陡变,满殿道音返虚入浑,积健为雄,竟是!

 

  希音三绝第二式——大雅无曲!

 

  “嗯?全然不同的路数!”金殿龙椅之上,金成峰惊立而起,不可思议的望向正操琴拨弦的稚嫩少年。更惊者,乃是正与之交手的金玉卷侣!

 

  秦有书率先发觉音律与二人预测有所不同,静心一聆,美眸翛瞪,不及呼喊,身体已率先做出反应,足下急蹬,全力追赶丈夫身影!

 

  魏讽招专心致志,全力摧动“方寸青简付苍天”,但觉墨天痕招有不同时,杀招已如箭在弦,不得不发!“不妙!此招竟是……大雅无曲!哎……”心思电转,魏讽眼前已浮现过往昔追忆,争执、背叛;坚信、陪伴,人生数景,历历在目,下一刻,方寸青简毫无保留,如翻天巨印,砸向那令人生畏又令他敬佩的墨家少年!

 

  “小书……对不住……不能陪你……走完人生旅途……”遗憾瞬间,漫天至雅道音催命袭来,象征儒者一命,再难保全!

 

  方寸青简,倾天而落,大雅道音,弥天一奏!极招交汇间,但见金玉大殿厅堂破碎,砖墙崩毁,四下建筑激烈震荡,尘瓦扑簌!金成峰首现凝重之态,任由飞沙碎石扑面击上护体气罩,负手细观场下状况,但见他灰眉一扬,竟现惊诧之色!

 

  极招过后,墨天痕拄剑半跪,急喘不已,衣裂肉绽,血痕遍身,口中亦是朱红溢流!而魏讽竟是——毫发无伤!

 

  “为……为什么?”拨开环在胸前的双臂,铁笔生忽的泪流满面,脸上尽是不可置信之色,转身僵硬的将罩覆在身后的那具渐趋冰冷的娇躯轻轻搂在怀中,悲戚哽咽道:“小书……为什么?”

 

  原来,儒门绝技“方寸青简付苍天”虽能在正面以青简相抵道门绝音,但背后空门大露,若分力去守,非但不能伤敌,亦无尽挡可能,故而魏讽早将生死度外,全力施为,旨在以命换命。不料秦有书察觉墨天痕招式有异之时,不及喊叫,已奔向他后背,在“大雅无曲”全力一击之刻方才赶到,那时早已来不及施招相御,秦有书却毫不犹豫,从后覆住相公后背,以女流之躯,筑起夫君生之壁垒!

 

  “小书……小书……”一声声流泪轻唤,唤不住流失之性命,魏讽心中懊恼悔恨,自责不已,却毫无办法。这时,只见那一双曾可丹青执剑的纤细素手缓缓将他不住颤抖的手捧在掌心,放在自己心口之上!

 

  秦有书望向伤心悔恨难以自持的相公,那副表情,她只曾在他叛出儒门的那一天见过,原来自己与他一生所敬重之事,并无两分。

 

  “小书……你……”魏讽武学甚高,自知爱妻方才所受那招,已将她全身筋脉尽毁,即便大罗金仙亲临,亦是回天乏术,一时之间,平日饱读的诗书中,竟找不出一句可以出言安慰。

 

  却见秦有书苍白无色的俏脸上,竟浮现满足的笑意,虚弱的轻声道:“死生契阔,与子偕行,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相公,我虽不能与你同老,但,至少一生都伴你左右,此身换你一命,值……得……”柔音微,丹书落,芳魂远,生死有簿,有情……无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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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4

 

  附录

 

  注3:柱础,柱子下方所垫的石头

 

  本章人物实力

 

  魏讽75

 

  秦有书72

 

  陈铁心73

 

  金成峰80+8

 

  墨天痕(金钱之战时期)63+20(剑意加成,对武功越高者效用越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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